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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云祥编辑

马桶

要是你讲长沙市内有溶洞,肯定冇人相信,搞不好会讲你“打乱讲”“讲相声”而一笑了之。

老的长沙人也许会讲:“市内的洞四八路里都有,都是战备时人挖的防空洞,你会去看波?”

喜欢玩的人讲:“宁乡的千佛洞,浏阳的古风洞都属长沙,冇错!但都离城区几十百把里远,那洞要在城里会下不得地的”。

想点事的人更会认真地讲:“不存在噻!溶洞只有喀斯特地貌才形成,长沙周边尽丘陵,何事会有溶洞啰”!

其实,我讲市内有溶洞是“有书对的”。

喀斯特地貌图片来源:网络

年建湘江一桥(桔子洲大桥)时,广大地质勘测人员就搞出了一张《长沙地质切片图》,专家童潜明教授根据图分析得出市区地下石灰岩含水丰富,极易形成溶洞的结论,为几十年后地铁建设提供了重要的参考,只是我们不晓得而已。

老一辈的长沙人对洞(溶洞)有种莫名的向往,但也只能在神话与传说中过一把瘾。

他们把岳麓山上一个有名无实的《蟒蛇洞》搞得家喻户晓,口口相传,从宋代的《抱黄洞》到陶侃太守射蛇的“射蟒台”,再把西湖桥边白鹤观蛇吞人的仙桥与在“九芝堂药铺”买烂眼药镇蛇的故事串起来,要多神有多神,搞得同真的一样,没人不信。

我就是在这亦真亦幻的故事中长大,来找寻属于长沙人的真实的溶洞。

长沙拥有山、水、洲、城,却无洞天,不能不说是一种缺失,因为洞的吸引力是极大的。甲天下的桂林山水,洞是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,张家界因黄龙洞的神奇而更具风彩,娄底市梅山龙宫一开发就产生了极大的轰动效应。

如果长沙市内有一个洞该多好,这是大家的一个梦想。但上天的确赐予我们一个洞,一个真正的溶洞,只是知道的人太少了。本人是知道的人之一,并在文革时期有多次探洞的经历,也算是逍遥岁月中的猎奇,现在让我告诉你这个溶洞的故事。

上世纪六十年代,我读小学,课本中有叶圣陶先生写的《记金华的两个岩洞》一文。一天晚上,我在背诵这篇课文时,爷老倌(父亲)刚好听了其中一段洞中的景观描述,随口对我说:“咯样的洞,长沙就有,我去过。同浏阳的九鸡洞(又称九溪洞)差不多。”

我问:“在那里?”

爷老倌说:“在南郊宝华玻璃厂的山后。民国十六年我同别人去过,打着火把在洞里走了一段,因火把快灭了,怕走不出,只好回来。”

浏阳古风洞图片来源:网络

我问洞有多大,多深,是直,是横,父亲说:“洞的大小和浏阳九鸡洞差不多,九鸡洞的外面有一座庙,易得找,而这个洞在山脚边,洞口小,杂草多不好寻,但里面好大,还有蛮高,反正洞中有洞,多长多深就搞不清白了。听老班子讲,洞往西从湘江下穿过可到麓山前的凤凰山,往北可穿过市区通到坡子街的弥陀阁庙神堂供桌之下的神井中。洞里肯定有狐仙,我进洞不久就闻到强烈的狐腥味,越往里头走,味越重,薰得眼晴都睁不开,手上的火把烟子中总有黑影子在穿进穿出,只要有一人发毛就都吓哒,那还敢久搞?加上火把又烧得快,一起沃喝,几个人连滾带爬地逃出洞来!刚才你一念书,我就想起来了。”

爷老倌同我讲时蛮认真的,不是斗把(开玩笑),听得我云里雾里,有点搞坨不清。

细时候冇得见识,只听讲岳麓山上有个蟒蛇洞,看过连环图《西游记》中的无底洞,再就是课本中金华的岩洞了,长沙居然有洞,还讲通弥陀阁庙,你会信啵?可那庙离我家只有百把步路,我冇事时常去看大人敬菩萨,也晓得神堂供桌下的确有井,是大人敬神时我掀起桌布看到的,里头只眼屎子大,有点吓人,硬要说那井下有咯大的神通,只怕是扯卵谈(该庙后来毁于文革破四旧中)。

所以我把爷老倌的话当成故事听,熟记在心,没有忘记。

几年后,文革开始了,学校停课闹革命。恰好我在南郊最大的厂矿长沙机床厂内和工人师傅搞革命串连,时不时坐在天车上,在车间上空来去游走,就图一个好玩。车间里有一位七级老师傅常讲,我是长不大的伢子。我觉得他小看我,就一本正经地向他问这问那,显示我的存在。

一次,我问师傅机床厂的历史,他讲该厂在解放前民国初年就有,是在原先的宝华玻璃厂旧址上营建的。他一讲“宝华玻璃厂”,我流时想到了父亲讲宝华玻璃厂的山脚下那洞的故事,忙问:“咯厂周边的山上是否有洞?”

师傅想都冇想就肯定地说:“有!不过我冇去过。他们去过的人讲,是在猴子石铁路的东边,民国修铁路炸山时,留了一咂洞口,不过咯还是解放初期听讲的,十多年了,不晓得那洞还在不在”。

老师傅的这几句话把我的口味全吊了起来,证明爷老倌冇讲故事,的确有一个洞而且就在附近,就看敢不敢去找。

我把消息告诉同学,不信者居多,还有人讲我是冇事找事做,呷饱哒饭不得消。但那是一个无事可干又无事生非的年代,还是有几个胆子呷得雷的同学表示要去看看真假,于是有了我的第一次的探洞经历。

反正是鸭婆子进秧田,头一回。我把看过的科幻书中探洞的经历当教材,反复黙记在心。然后喊报名同去的四个人分头做准备。

师傅们见我们这些学生伢子点了真,也尽是咯劲地来对我们进行指点,要我们手电只能备用应急,主要用火把,如遇洞内缺氧,火把会有反应,可以预防危险——安全最重要。

那时只有十六七岁,猛子虫一样,搞起事来海肆辽哒,那个会听师傅们的啰哩吧嗦?呷过中饭我们就开始行动了。工厂多的是机油和棉纱,在师傅指导下,当即扎了几支火把并备了防身的三角刮刀,背起一梱麻绳,一行四人就急匆匆地出了厂门,沿京广线一路寻找。

洞口在何处?没有人指点。猴子石在湘江的东岸,有一渡口叫柏家渡,由此往北五里是有名的朱张渡和灵官渡,老的京广线过市区大椿桥就沿江南上,两渡之间的铁道东侧是延绵的山体。它是南郊金盆岭的一部分,古称蓬莱山,最高为妙高峰,在民清武侠书《江湖奇侠传》中有详尽的描述。我们要在近米长的山沿寻觅洞口,既无标志,又无参照物,单凭口传的几十年前的传闻去寻,只怕真是绊哒脑壳。

旧版《江湖奇侠传》

好在我们还不蠢,四个人分段寻,用黄泥罗卜呷一节,洗一节的办法来减少重复跑路。然而,两个小时很快过去了,我们还一无所获,相互隔着几百米,用敲打铁轨的方式来传递各自搜寻结果的信息。

正当大家情恕低落时,一位同学大呼,在铁道标志灯杆的边上发现了一个洞,那还不喜咪哒。管他是蛇洞还是鼠洞,为洞而来,有洞总比无洞好不,四人很快会合一起进行查看。

发现的洞口离铁轨不足四米,极不成形,且杂草丛生,大家手忙脚乱地除去杂草和杂树后,露出的洞口最宽不到一米。洞口的上方是植被繁茂的山沿,且土质十分坚硬,四周硬梆梆的,绝对是自然洞,还不时有凉风从洞内吹出。表面看,洞径向山体内斜向延伸,用手电打照,黑糊湖的,看不明白。

无论如何,我们总算找到了一个洞,是溶洞还是土洞,是传言中的洞还是新发现的洞,都不重要,重要的是要进洞去,要死卵朝天。

带来的麻绳正好做用,掂死八重的谁也不想拿,用它拦腰把大家串起来,相互好照应,来个猫腰而入。斜向是一个下坡,脚落底踩实后,就可伸直腰杆。前行不到两米,我们点亮了火把,发现前面一个不到半米的台阶,跳下台阶,洞体突然变大,大得不可思义,高度在六米以上,宛若一个大厅。而让我们跳下来的入洞口只是大厅四周的一个支洞,入口处如黑夜中的一只猫眼,又小又圆,并能清楚地看到从洞外射入的极强的光柱。站在洞厅内,看到光源,那心就踏实了,至少不会迷路,可沿途返回。

在洞厅中,我们四支火把向四周挥动,极力想看个明白,但有点无能为力。印象中洞的顶部约呈弧形,在火把光下反射出一层灰白色的晶状体覆盖物;四周很不规整,地下有厚厚的一层泥土和岩灰,用手电仔细照看,没有发现人和动物的脚印。由此可以断定,我们四人是此地近些年内最早的访问者。

时当仲夏,洞外烈日炎炎,洞内凉风习习。莫名的兴奋让我们在洞厅中高谈阔论,还学鬼哭狼嚎,锐喊锐叫,引来洞中回声四起,非常好玩。

稍事休息后,开始正式探洞了。

为节省火把,我们决定四个人手牵手,只用一支火把开路,断后的用手电摸索前行。因亮度减弱后四周一片漆黑,入洞口的光点也不知何时消失了,难分东西,大量的泥灰堆积如山,脚下非常湿滑,行进有些困难,只能手脚并用了。那人一紧张,话也就少了,连呼吸之声都可听到。

突然间听到了一种沉闷的声音,由远而近轰隆作响,且越来越大。人还冇反应过来已震耳欲聋,如雷贯顶,真的是地动山摇……震动使火把的火苗也产生逆向飘动,吓得大家抱成一团,惊恐万状,毫无主张。

好在这令人恐怖的声音持续几分钟后又自行减弱,从远处消失,恢复平静,接着传来一声悠远的鸣嘀,才使我们恍然大悟,是过往的列车作怪,在洞中共鸣造势让我们虚惊一场。火苗的逆向飘动也是车速造成的气浪由洞口向洞内挤压形成。

前面有一个约20多度的上坡,好不容易翻过后,发现洞径开始缩小,空气变得十分干燥,且有越来越浓的狐臭和火把的烟油味合在一起,向四处弥漫,我想应该是到了让爷老子惧怕的狐仙的老巢了。

可地上没有一丝毫动物的脚迹,也没有流水的声音,那来的狐仙?只能是硫矿石的作用让相信神鬼的人止步罢了。

前方洞的一边,既象房屋的半边人字顶,又象一块硕大的石板斜搁在上面,在灰白色的结晶层上,有一丛丛的黑色团块集在一起,似乎还在躁动。

当我们用火把逼近,想看个明白时,黑色的团块化着一片黑云向我们扑面而来,并发出尖锐的吱吱声。人最本能的防备反应,是用手中的火把乱挥一阵,让其不得近身——这就是爷老倌讲的那在火把烟子中穿进穿出的黑影吗?

是蝙蝠。只是太多,长这么大也冇看到过这么多,这么大的蝙蝠,而且这些蝙蝠全没有鼻子,面目狰狞,的确有些恐怖。

溶洞中的蝙蝠图片来源:网络

它们成群结队,满洞飞翔,速度惊人,转瞬即逝,但绝没有一只撞到我们身上。

它们应该是这洞的主人,是欢迎我们这群不速之客?还是想攻击我们将我们赶走?相互对峙一段时间后,蝙蝠们又飞回洞壁,整整齐齐地倒吊在洞顶上,黙黙“注视”着我们。

朝着有浓烈狐腥味的方向继续前行不到十米,已无路可行。遇到了一面不规整的石壁挡住了去路,而这里的空间又一次变大,有好几个小洞分布在这个空间的周围。人能够着的支洞很小,只能一人爬行,约有三四个;而够不着的上方的支洞要大一些。

风从大小洞中穿梭而过,给人感觉阴森森的,心里有些发毛。那高处大一点的,是我们继续前进探寻的首选,但洞壁光滑无法立足,难以攀爬上去,折腾了一气,以失败告终。

无法前行的我们,只能在下部的小洞上想办法了,一位身材苗条的同学顺着洞径爬了进去,很快消失身影,接着传来他的声音,说那边和这边一样,有一个较大的空间,并有好几个支洞,还听到了流水的声音。

我们商量了一下,这种洞中有洞的情况其实是一个迷宫,虽然用火把烟子在入口处做记号,一旦听鬼蒙哒头,就很容易走失方向,如果再遇上阴河、间歇流和有毒气体,就十分危险了。我几乎可以把科幻书中的场景复述一遍,想着想着,脚杆子就软了。

看看那几支火把已燃烧待尽,连忙喊回那爬过去的同学,决定从原路返回。

探洞回来,我满脑壳都是疑问号,那么多支洞通向何处?真的可到河西的麓山和市区吗?父亲和师傅讲的是同一洞,但入口肯定不同,还有入口在那里呢?原来的洞门是毁于抗日时的日机轰炸还是营建铁路的开山之中?从民国十六年到解放初期,从解放初期到我们这次造访相间的几十年内,有谁曾来过?地方志上为何没有记载?

当怀着一大堆疑惑终结了这次活动时,实在有些不甘心。但结果就是这样,如果要你一个人去,敢吗?借十个胆子给我也不敢,仅仅只是满足了年青时的好奇心。

初次探洞在同学之间引起轰动,加上绘声绘色的描述,好好地享受了几天拽味的美感。但文革的风暴很快就席卷了一切,继续组织探洞的想法被革命的热情冲得了无踪影。

又过了一年多,作为逍遥派的我在家闲散,听邻居钱大爷说他患气管炎多年,得到一个单方,说用岩洞中的蝙蝠焙干后磨成粉末吃可治好。于是,又有先后两次同别人一道入洞捉蝙蝠的经历。因同去的人是成年人,他们的目的是搞蝙蝠做药用,不是猎奇。

那年月不管闲事是人们的基本信条,加上没有工厂特殊条件制作火把,靠手电进洞。除了捉回一米袋蝙蝠外,对洞的进一步了解几乎为零。当然,和到过洞的爷老倌关于洞的争论时有发生,争论的焦点是洞门的入口位置,洞的走向和狐仙等,我们谁是谁非都没有结果。

又是几十年过去了,我也到了爷老子当年讲洞的年岁。曾有过约初次探洞的同学来一次故地重游的想法,但他们都安于现状而提不起兴趣,只能放弃。

进入新世纪,又逢盛夏,不甘心的我再次带了三个青年伢子提着最好的照像和摄像设备,从新开铺通向长沙机床厂区的公路径直向江边去寻洞,想留下点影相资料告诉别人。

然而,三十多年过去,此地已面目全非,长沙机床厂改制后的现代化厂房占踞了前行之路,折返而行,又有大面积的江边沙石埸挡道,连铁道线也看不到,失去了参照物的我们想越过砂石场顺江北行找找,那可恨的保安任你口讲干,就是不齿你,折腾了半天时间,人都搞宝哒,结果还是无功而返。

那一阵子,手机里时行玩《酷狗地球》,正好可用它从天上向下看地形来找东西,很快我就发现从湖南开关厂的对面有山道可达湘江边的柏家渡,且那一节铁道线是完好的,我想只要铁路还在,找洞就会有参照物,找起来就不难。抱着试试的心态,三个月后我带着那几个年轻伢子和设备又来了一次探寻。

沿着金盆岭的临江一面的山体蜿蜒而行,终于接近了几十年前熟知的铁道线,向南看去,直逼铁道的山体是那样的熟悉,这洞口应在这山体之下,我不由得大声地喊起来:“就是咯里!”“就是咯里!”

江边的风把声音送得远远的,引来了几个留守老铁道线的工作人员,他们跟看怪物一样地打量着我这个忘乎所以的人,当然也有人以为我是带人来看地搞房地产的。我急忙一边递烟招待他们,一也象祥林嫂一样跟他们重复着我寻洞的故事。

看热闹呷烟的大都是中青年,来此地不过十多年,那里会晓得三十多年前的洞,那不是讲相声啵。可能是香烟作用,有热心者引来一位年约七旬的老人,说他一直留守在这里。

这是一位北方人,用非常肯定的口气说:“那山下是有个洞,怪可怕的,谁去看那玩儿?三十多年前有人去看,进去只走了几米远就吓得回来了。文革后搞备战挖防空洞时,机床厂将这个洞改成战备洞后就把进洞的门全堵塞了,外面长了几十年的草,谁还记得位置,这些年来,铁道改造又开了一个十多米宽的深沟,早就过不去了,你来也白来,没多大意思,还不如在家干点别的。”

听这位北方老人一说,那寻洞的热情一下就凉了,我真是半天也讲不出话来,无言以对,只能隔着那道深沟直视那迷茫而熟悉的山体,扫兴而归。

看来这洞的真相成了我心中的一个结。佛说:“不可说。”没有结果是最好的结果,佛在心中,洞也在心中,你曾去过,经历过,就是一种结果。

年年底,《华声在线》报道长沙万科紫台楼盘建成,这个在长沙机床厂厂区位置上开发的楼盘,全盘保留下工厂的原貌,如果也将山体中的溶洞开发出来,那真是锦上添花的好事啊。

作者简介:黄云祥(中和居士),共和国同龄人,生于长沙,在这座古城中生活和工作了六十余年,长期从事技术管理工作,得闲时把一些摆不上桌面的“卵里卵谈”旧事和见闻集起来,学着码字,纯属自娱自乐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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