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文土家,情怀恩施

一座城市让人牵挂，可能有多种缘由。湖北省恩施市最初让人记忆让人牵挂让人惦念，是因为这里有大学四年的同学，还有那迷人的风光和诱人的美食。毕业以后，每次看到恩施二字，都让人觉得格外亲切。总想找个机会到恩施实地走走，到处看看。

恩施是湖北省唯一的少数民族自治州，全称应该是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，位于湖北省西南部，西与重庆黔江土家族苗族自治州接壤，南与湖南省张家界市毗邻，与位于鄂西北的故乡十堰南北呼应。读大学的时候，两地交通相对落后，严重制约经济的发展。从鄂西南北两地走出来的学生，民风相近，求学经历相同，经济条件相似，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。多年以后，依然记得恩施的同学寒假返校请大家品尝土家族腊肉的情景。“土家的腊肉苗家的茶”，这样的印象就是在第一次品尝土家腊肉后被深深印刻在心里的。

共同的牵挂和恩施同学的热情邀请让聚会成为现实。年7月13日，毕业以后彼此未再谋面的同学分别从广州、宁波、北京、天津、青岛、武汉、宜昌等地齐聚恩施。在接下来的3天时间里，同学们以及部分同学家属一起领略了恩施奇异的自然风光，品尝了精美的土家美食，感受了独特的土家文化，对恩施城市宣传广告语“世界硒都，仙居恩施”有了更加深切的认识。

清江，是恩施州的母亲河，发源于利川市齐岳山，流经利川、恩施、宣恩、建始、巴东、长阳、宜都等七个县市，在宜都陆城汇入长江，是长江中游在湖北省境内仅次于汉水的第二条支流，也是长江的一级支流。清江全长公里，流域山明水秀，号称八百里清江画廊。恩施有一著名景点就叫“清江画廊”，这一景点需坐在游船上静静观赏。

平缓和清澈是清江的两大特点。清江古称“夷水”，大概是因为清江落差不大，水势平稳的缘故。夷有“平”的意思，《说文.大部》：“夷，平也。”正如宜昌古称“夷陵”一样，“水至此则夷，山至此而陵”，意思是说长江三峡湍急飞奔的江水到这里就变得舒缓平静，巫山等峻峭挺拔的高山在这里就成为丘陵。郦道元《水经注》：“夷水，即清江也，水色清照十丈，分沙石。蜀人见其清澈，因名清江也。”清江流域几乎没有任何高污染企业，水质纯净，是国家一级饮用水，可以直接饮用。清江，一条清澈的江。

穿城而过的清江已经融入了恩施市民的日常生活，流进了恩施人民的血液里。到恩施的第二天清晨，我和同学一起到清江游泳。同学说，他几乎每天清晨都要到清江游泳，这让我羡慕不已。到北方城市生活十年多了，这是我第一次在自然河流里游泳。下午，我还和同学在清江的支流榨茨河里游泳，充分享受这难得的自然恩赐。同学说他们有自发成立的冬泳队，有专门的更衣间、淋浴室。每天在此游泳的人有几百人，男女老少都有。这部分人的每天生活从游泳开始，游泳结束后在岸边小吃店里吃完恩施特色小吃炸酱豆皮（一种米制品），然后上班。在江水里游泳的时候，碰到同学的几位同事，他们也是冬泳队的成员，每天都会来游泳。他们热情地向我推荐恩施好玩的地方，特色的小吃。

夜晚的风雨桥让清江的支流贡水河格外妩媚，也更显宁静。风雨桥流行于湖南、湖北、贵州、广西等地，由桥、塔、亭组成，全用木料筑成，桥面铺板，两旁设栏杆、长凳，桥顶盖瓦，形成长廊式走道。行人过往能避风雨，故名风雨桥。风雨桥是侗族独有的桥，恩施州是多民族混居的民族自治州，这里生活着许多侗族人，在清江以及清江支流上随处可见风雨桥的影子。

风雨桥融实用与审美于一体，是清江两岸人民不可或缺的重要建筑。它优美坚固，既可供人行走，又可遮风避雨，还能供人休息、聚会，有时还可以充当迎宾场所。在侗族人看来，每一个人的生命中都有一座属于自己的桥，或属于宏大壮美的风雨桥，或属于某个独木桥，或属于桥梆的一根完整的小条木。走在与自然山水融为一体的宣恩县文澜风雨桥，头顶上那一排排红灯笼瞬间光明，一种敬畏之情油然升起，我们每个人不都是需要一座桥么？这桥连接两岸，连接山水，连接过去与未来，连接自然与心灵。风雨桥让这多样的世界充满和谐，充满敬畏。

恩施州处处凸显出人工与自然的和谐统一。水上栈道就是一处绝妙的风景。该栈道是一漂浮式水上栈道，被誉为最美的水上栈道，位于宣恩县狮子关风景区内，长约米，顺着蜿蜒的河道建设而成。两岸青山滴翠，栈道下绿水如镜，行走其上，悠悠荡荡，陶然自得，恍若在梦里，在仙境。经过栈道时，天正下着雨，雾气升腾，烟雨迷蒙，青山连同湖水被一片雨幕覆盖，这种感觉更加明显。有人取桥名曰“廊桥遗梦”，深得其味。

千瀑峡是清江下游段最壮观的一处风景，这里简直就是瀑布展览馆。有大小瀑布上千条，各种形态的瀑布几乎都可以在这里找到。我们很幸运，从恩施城出发的时候开始下大雨，到达游船码头雨基本停了。这样的天气最适合观赏瀑布了，因为有足够多的水量保证每一条瀑布飞流直下。站在游船船头，眼睛和相机都不够使唤，十几条瀑布同时印入眼帘，最可称奇的是，这段峡谷两岸悬崖上都挂满瀑布。在云雾、绿树与江水的衬托下，一条条或大或小的瀑布，或气势恢宏，或纤细若线，姿态万千，各具神韵。还有一条瀑布携带大量泥沙，如黄龙飞舞般在山崖间狂舞。听说，这条黄龙去年雨季吞没了一座村庄，幸好当地政府提前转移了全部村民，才没有酿成大难。瀑布虽美，也有暴戾的时候。但愿这千条瀑布带给人的永远是美景，是和谐。

恩施最美的景观除了清江，还有大峡谷。恩施大峡谷位于恩施市屯堡乡和板桥镇境内，峡谷全长公里，世界上唯一一处集天坑、地缝、天生桥、溶洞、峰丛于一体的喀斯特地貌景观。云龙地缝全长3.6千米，平均深度75米，平均宽度15米，是典型的U型喀斯特地貌。走进云龙地缝的时候，天下着大雨，8条瀑布从近乎垂直的崖面狂泻而下，缝底流水淙淙。地缝里的水，上通暗河，下连清江。瀑布激起的水花在峡谷间徘徊，久久不去。抬眼望，那隐约可见的云龙桥居高临下，身边的树上结满红豆，湿漉漉的，红色也更显纯净。游人走在栈道上战战兢兢，峡谷深处的卵石光滑并有五彩颜色。

大峡谷镇谷之宝无疑是擎天一柱（又名一炷香）。擎天一柱是典型的喀斯特离峰地貌，是灰岩经风化剥蚀、溶蚀及雨水冲刷乃至脱离主岩体而形成的独立岩柱。柱体高米，底部直径6米，最小直径4米，在同类喀斯特地貌中十分罕见，因而成为恩施大峡谷标志性景观，被誉为“镇谷之宝”。擎天一柱石柱，默默地在这里站立着，已经上亿年，它还将继续在这里站立亿万年。对石柱来说，时间仿佛静止，凝结，唯一不变的是站立着的姿势。任何事情，任何事物，简单重复，坚持总会成为风景，成为标志，如长江三峡巫峡神女峰，如眼前大峡谷擎天柱。神女峰如此，石柱如此，抄书如此，走步也应该如此。低头看看手中手机计步器，从山谷至此，已经走步步。忽然有一个想法：如果每天走步步，走它一万年，我将走出一片怎样的风景；如果每天抄书字，抄它一万年，我将抄出怎样一个世界。这样想着，不由得加快了步伐，今天离步还有一段距离。

恩施号称“世界硒都”，应该是实至名归。恩施是“全球唯一探明独立硒矿床”所在地，境内硒矿蕴藏量居世界第一还是世界天然生物硒资源最富集的地区。硒是一种非金属化学元素，是人体必需的营养元素。这里的一切生物几乎都和“硒”有关，因为这里的岩石、土壤、动植物硒富集都达到世界之最。最早知道的是富硒茶，这也是恩施同学在大学时告诉我的，其它还有硒矿泉水、硒玉米、硒土豆、硒魔芋等。宣恩伍家台风景区就是一家专业的“茶叶公园”，集观茶、采茶、制茶、品茶、售茶等于一体的大型主题景观公园。在万亩富硒茶园中央修建了多条栈道，走在栈道上，两侧是整齐的茶垄，远处是望不到边际的苍山云雾，空气里弥漫的是浓浓茶香的味道，忍不住会不时猛吸上几口。一把硕大的紫砂壶雕塑掩隐在绿树之间，保持着斜倚倾倒的姿势，仿佛要把这天地之间的精华倾倒给每一位游人。游客也配合着做着各种动作，双手捧着“茶杯”接住这“富硒茶”。源源不断的富硒水冲泡着富硒茶，这是上天对恩施的恩赐和恩惠，难怪恩施人心态平和如清江水，待人真诚像富硒土豆米饭。土豆米饭是恩施人待客的主食，看似简单却程序复杂，味道独特，融合了大米和土豆的香味。几天来几乎每餐都吃，百吃不厌。

恩施地域文化鲜明，是土家文化的发祥地，也是世界十大民歌《龙船调》的故乡。文化就像硒元素，可以沉淀过去，滋养现在，孕育未来。恩施、宣恩、咸丰、建始、利川、鹤峰，光听听这名字就极富诗意。恩，从心，从因（表示可以依托的席子），心有依托曰恩；施，从（施的左侧和右侧的上部，表示旗帜），从也（蛇），旗帜像蛇一样飘动。土家族历史悠久，为远古巴人的后裔。巴人善于捕蛇。在春秋时期建立了巴人第一个诸侯国巴子国，公元前年被秦国所灭，部分巴人退居到湘鄂渝黔山水毗连的武陵地区，与当地的一些部族融合，慢慢形成土家族。恩施土司城重现了土司时期的制度与文化，展现了“改土归流”的历史演变过程，建筑气势恢宏，外观庄重华丽，实物种类繁多，集中体现了土家族的人文思想空间等级观念。

我和同学参观完土司城主体建筑后，绕着土司城墙走了一周。站在城墙高处的钟楼平台上，两侧的景观大不相同。城墙内庄严肃穆，楠竹林里的细雨蒙蒙，陡峭的台阶湿滑，有湿湿的落叶零散地趴在蔷薇细茎上。城墙外是热闹的恩施城，高高的建筑分外醒目，穿城而过的清江水此时正浑浊，水位明显升高，水流湍急，暂时失却了平和清澈的个性。我想，这清与浊、动与静的变化不正是时间流动空间变换的写照么？曾经的“土皇帝”——土司，统领着恩施大部分地区，实行高度自治，土地不入中央王朝版图，人口不入中央王朝户籍，生杀予夺、称雄一方，如今成为一处景观，成为研究土家文化的陈迹。入住的武陵都酒店就在土司城旁边，早上起来走步，看土司城少有人来，一片寂静。微风吹来，高高的竹杪来回晃动，倒映在湖面，湖水漾开了去，有一层涟漪。

到达恩施的第二天，我到了一位同学的家。他是我大学四年的同学，是他让我在很久以前就品尝了土家的腊肉，那种特有的满是柏树枝香味的味道让我对恩施有了第一次的向往。20多年后，终于来到恩施，终于可以放开胃口品尝土家的腊肉、土家的土豆、土家的玉米爽，开怀畅饮富硒茶、杨梅酒。喝过酒吃过肉之后，有一些纳闷，老同学为什么要放弃到城市生活和工作的机会，甘愿在一个叫做长梁乡的乡镇教育站工作几十年？老同学开车接我来到他居住的院落，看他门前的山水景致，远处有一座高高的笔架山，近处有一低矮隆起的丘陵，榨茨河水蜿蜒而过，房前屋后鲜花盛开。他说，我喜欢这里的一切，我喜欢在乡间居住，这里宁静自然，远离尘世，内心可以很安静。忽然记起“仙居恩施”的标语，其实不需要标语，这种理念已经深入人心。心安处是故乡，心有依托便是自然！一点儿荔枝就可以留住一位诗人的心（日啖荔枝三百颗，不妨长作岭南人），一江清水一片群山，不也可以留住人的心和身么？忽然想起另外一位远在巴东的同学，他放弃工作，游历全国，潜心写作，回到出生地，为多家电视台写剧本做编剧，如今人常在长江边一方院落里，作品在多家电视台热播。不求名不为利，而名利自来。这是另一种擎天柱么？坚守或许真的可以成就一切么？胸中若有书香气，何处不是桃花源？

在清江的支流榨茨河，我和同学一起下河游泳。水清澈透明，有几尾鱼在游动，“日光下澈，影布其上”。临走时，同学送我一盒富硒茶，是他午饭后亲自去茶叶车间包装的。他和弟弟合开了一家网店，专门为全国各地的富硒茶友服务，生意做得红红火火。他开车送我到高铁站，列车就要开了。他说，我算好了时间，想多陪陪你，你来一趟不容易。他还说，回去后，一定要把茶叶打开自己喝，这茶叶质量好，富含硒元素。写这篇文章的时候，我的面前就放了一杯富硒茶，茶香浓郁，值得慢慢品味。

我想，我还会再来恩施的。

恩施，一个富有诗意的名字，一座用心依托的城市，一处宜居生态旅游胜地！

文/董瑞庚